苍凉望春桥
2010-10-29 来源:宁波网
宋·宝庆 《四明志》载: “望春桥,县西十里,元符元年建,绍兴中重建。”元符元年是北宋时代,公元1098年;“绍兴中”当是南宋1131——— 1162年间;宋代古桥望春桥近九百高龄了!望春桥之于宁波人既熟悉又亲切, “望春乡”、 “望春区”、 “望春街道”等等,地因桥名,桥在市内,张斌桥拆除后,它和月湖桥是市区仅存的古桥了!
来自鄞西大雷、林村的中塘河,与沟通姚江大西坝、高桥的西塘河 (今称后塘河)交汇于望春桥附近。南北各31级石阶、拱高6米的望春桥,横跨在20多米宽的西塘河上。上世纪后半叶,城市化的浪潮毁了大卿桥、西成桥之后,望春桥遂成了城西出望京门的第一座高拱石桥。继续沿塘河西去,还有新桥、上升永济桥、高桥,都是清一色的单孔高拱桥。在水运为主的古代,西塘河是甬城近通杭州 (南宋京城临安),远接京杭大运河的重要航道,历代的官员学子、行商军旅必经之水路。官船高大,旌旗招展,仪仗罗列,必须有 “高桥”与之相匹配,使 “航舶过往风帆不落”。
望春桥一定经历过历史长河中不可胜数的人间悲喜剧,它也一定见识过诸多历史名人。明末清初的黄宗羲,从余姚来甬上讲学,必定由此而过,至管江岸白云庄上岸。南宋大诗人陆游,应退休丞相史浩之邀,自山阴 (今绍兴)买舟东来,过了望春桥,史丞相的月湖府邸已近在望中。公远1664年9月,张苍水解送杭州,自西门船埠拜别故里,登上特备官船,悲壮地吟咏 《甲辰八月辞故里》。望春桥也必定看到了这位“死贸碧血欲支天”的民族英雄。
古桥无言。它无法告诉后人那一幅幅可歌可泣的历史画面,以及思想巨人们所默念的 “万民之忧乐”。伫立桥头,极目四顾,四明群峰,苍山如海;纵横阡陌,残阳如血。斑驳的石拱桥下临水处,有宽达1米的纤夫通道,桥拱转角处的石壁上,遗留了一道道深达1、2厘米的纤绳 “锯”痕,如同永恒的象形文字,铭记着历代劳动人民的辛劳和血汗。
与众多古桥不同,望春桥上自然生长着一片参天大树。新近出版的 《宁波旧影》里,有一幅上世纪二十年代望春桥的 “旧影”,桥面上横生一株小树,然桥体结构基本完好。照片是由西向东拍摄的,桥下纤道,河上舟楫,历历在目。只有北侧的一块桥栏板与石柱间出现了裂缝,显然是树根盘曲、向上崛起的力量所致。而今,小树已成古木,独木已成丛林。春夏时节,浓荫覆盖着整座古桥,形成了森林古桥的奇特景观。
细加察看,桥上丛生的小树有10余株,直径50厘米以上的乔木7棵,盘根错节,老枝纵横,与桥面石板、桥堍基石合抱为一体,难解难分。当地老人告诉我,大树称 “桷树”,世代相传,谓 “该桥交关会生树,斩掉又生,疯长一样,愈来愈大……”这些树种是风吹来?鸟衔来?抑或建桥时灰浆泥沙中混入?令人百思不得其解。我曾陪同一批批海内外友人前往参观游览,众皆惊叹不已,绝妙景观,世所罕见。
还是那句话: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承受了八九个世纪的风雨,望春桥垂垂老矣。两岸民房拥挤围困,现代化公路纵横左右,古桥的峥嵘岁月已成往昔。桥上长树,危及桥身,栏板大半倾毁,桥面多处开裂。老人们对古桥的寿命忧心忡忡。二十余年来,媒体疾呼抢救而苦无良策:树桥之争,犹如人和自然的较量。去树则桥亡,留树桥难保,似乎只有顺其自然,树桥同生死,共存亡。
九百岁的望春桥仍在坚持 “服役”,当枝繁叶茂的夏季来临,它那森林古桥的青春焕发依然,残破的危桥,托起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天地,成为 “桥头老三”消夏避暑的胜地。树的危害,树的装点,成了奇妙的组合。而当萧瑟寒风的隆冬降临,去日无多的望春桥,更增添了几分苍凉。